2014-03-09  

力竭的台阶，那寺，依然是缥缈的幻象。尽管已经去过多次，脑海里的印象好像一直伴着流云时隐时现，尽管每次去都没有与那流云际会，而那云却固执地存于心底，飘渺着记忆中的寺院。那寺内沉静的中年主持，也恍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，沉静微笑，心底的菩提心性，无声无息地温润者着毎一位访客。

春雪下在坡上，秋雪落在山上。深秋去云庄寺，满眼是薄薄的雪，也似飘忽的白云，半掩着苍凉的赭色山体。其实这山里的寺院距永昌县南坝乡仅十公里，这山上与山下却是截然两重景象，山下秋风萧瑟，只可隐见些许的白雪蜷缩于地头田陇，七零八落，而山里却是白雪满山，苍茫接天际。入山越深愈见雪的深厚，甚尔没了脚脖子，掩住了上山的路。只好停车徒步上山。

山中虽白雪皑皑，天气并不太寒冷。因群山覆了白雪，裸露的赭色山体也显得更红了，天空的蓝色也更纯净了，墨绿色的松树更显沉郁。沿着被雪覆盖的隐约的山路上山，时尔走进松林，时尔穿过乱石横陈的荆棘丛，白雪覆盖的灌木丛中时有一簇簇红果惊艳，惹人爱怜。山路仿佛走不到尽头，精疲力竭，热汗沾衣，依然不见峰回路转。回头看山下，银装素裹，松涛阵阵，路边的电杆、小屋缩成了小小的剪影。轻风伴着细碎的雪片轻拂脸颊，丝丝清凉亦感适意温柔。时有三俩只灰喜鹊身边飞过，这山愈见安静。路边树上挂着片片的经幡“沙沙”作响。这风读经幡之声回荡空谷，与山顶隐隐的佛号相呼应，空山不见人，唯听梵音响。这山顿觉愈加空旷，植物有了灵性，这山也有了佛性，自己的心也沉静了，恍若运离了尘世。我想，这声音，这寺院中的佛也应能感知，或许，这气场就是这山寺之佛为净化拜谒者布下的道场。

山路约四公里，行至半山腰亦可遥见山顶的云庄寺院。寺院建于山顶的峭壁上，坐北面南，依山而建，规模很小，不过三五间庙宇和几处峭壁上的洞窟。想起当下全国的寺院都在雕梁画栋、大兴土木，这云庄寺显得这般孤寂寥落，甚而感到有些破败。

进山门踏雪再行二十米，便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，平台下是陡峭的悬崖，这不足五百平米的平台显得甚是可贵。这平台上还开辟两块菜地和花圃，一只小狗悠然闲步，一下子好像置身农家的院落，心中溢满温情。稍住脚步，侧屋的平房内便迎出一位不足五十岁的僧人，朴素的僧衣，憨厚的笑脸，安然缓步，言谈亦是淡然平和。他就是这云庄寺的主持，除从他这知道了许多佛教典故和云庄寺的历史外，还听说，他已经十多年没有下山走出这寺院了，闻此言心头顿时凝聚，这是怎样的心若明镜、超然物外之境呀，不足十公里路程的南坝乡也只是存在于他十余年前的记忆里。忽然感觉到，这寺院的三五间旧庙堂就是他的佛国，他心中的净土。回望山下，唯见白茫茫的雪，唯闻松鸣谷应、梵音回响。这山顶之寺和这平易的主持，一下又感到遥远了许多，心中生出由衷地感佩与敬仰。僧亦曾是人，伴孤灯清影数十年，无怨无悔，又淡然平易，似拈花微笑的佛，人佛一体方可达如此境界。我难猜度其心，只猜想，在他心中，遥想世间之人，或许都在梦中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