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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文化的消亡(下)

             

         流行书风在当代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遭遇和困境。
          第一,小圈子不复存在。
          第二,他们都不再是高层也都没钱了。
          第三,他们不再权威和享有话语权。
          之前一直在贵族和高层存在的书法。忽然一下子崩散了来到了现在的大圈子。这本来其实是一件好事,因为受众面增加了。但尴尬的是,从古至今,所有的书法小圈子里的人都掌握着全国主要的财富。他们是最会写书法,最懂书法,又是最有钱的人。唐太宗还用问长安的巨贾,他喜欢王羲之的书法是对是错?柳公权还用觍着脸巴结某位富豪问人家要不要买一张他的书法?开玩笑…唐太宗是皇帝好吗?全国他最大。柳公权是当朝状元,太子太傅。这一小撮人是最顶尖的贵族。人家还需要你大圈子里的平头百姓去理解去认可吗?你爱理解不理解,本来就不是给你玩儿的,老爷们位高权重又有钱,根本不屌你大圈子。人家小圈子里面的人承认就可以了。当时哪个官员的爹死了,不请柳诚悬写篇碑文,都是不孝。所以小圈子就是一个运转良好的生态系统,自己可以发展,可以变革,可以前进。
         到了当下这种传统就乱套了,书法家仅仅只是书法家,既不是当朝高官。也不是巨贾富豪。就变成了个写字的。并且对于书法的审美和话语权,已经变到了民众手里。所以你写那些大众看不懂的,就算你真的是顶尖的艺术家,百年难遇的天才,但是关键别人不能理解你,你还没钱呀。你说你还能不跟大圈子打交道吗?你光守着你那个小圈子,它也运转不起来呀,干啥不需要资金呀,你还得吃饭呢。所以现在我觉得不管是美书还是丑书,书法的状态都是不自由的,因为你缺钱,你就得为生计发愁。你就得找投资商,策展人,巴结那些有钱的,忽悠他们,让他们给你拿钱。而当下的流行书风,想让更多的人认可,我觉得还是有些困难的。它可能可以忽悠一些精英圈子,但是民众对他们的认可度还是很低的。并且就算有这么一小撮不缺钱不为钱的书法家,搞当代书风跟书法史死磕,不管当下民众对书法的看法,但想名留青史还是很难。他们可能天真的以为再过几十年一百年甚至两百年,人们的思维更加开放,眼界更加开阔。心境更加包容的时候就可以理解他们了,他们就可以被供到书史上吃冷猪肉了。但这种想法真的有些天真。因为时代真的变了…
         首先我们做一种假设:先不管流行书风是好是坏,是真是假。假设流行书风是正统的书法延续,这种文化里的代表书家都是一流的大师。只是他们的作品太过前卫,当下民众无法理解。但只要民众的书法审美可以提高,不管快慢,只要他能慢慢提升,总有一天他可以理解你,这个假设没问题吧!但可怕的是,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前面。就是如果按照这种假设来看,民众的书法审美是不是会随着时间提升?我持非常怀疑的态度。
          先看看这几十年我们的发展,和文化的变迁。我们更多的人吃饱穿暖,我们的GDP持续增长,我们的楼越盖越高,我们的交通工具和数码用品越来越丰富。我们天天抱着手机,简直想把手机和自己融为一体一样。但在写字和对书法的认知上,一代一代是越来越倒退的。这点我相信不用再说太多,因为大家都有同感。照这种状态发展下去的话,再过五百年,大家可能也理解不了当代书风。甚至比我们再小,或是刚出生的一代。连报纸都没见过的这代人,很可能把中国文字等同于印刷体,把最优秀书法等同于印刷体。这很容易想见。
          再拉大一个视角,我对于书画最担忧的事情,并不是美丑之争,也不是谁进书法史的问题。而是文化的消亡。
          在当代,书画已经被边缘化。主流的书写工具和绘画工具,已经不再是这些老传统的东西。就像各位所知道的那样。我非常担忧,可能不需要再过太长的时间,书画就会像,龙泉剑冶炼技术,南京云锦织布技术一样,变成非遗。龙泉剑再锋利已经和现代战争和武器没有半毛钱关系,只能挂到家里装饰屋子。云锦再漂亮也和当下的服装潮流没有任何联系,买一块是为了了解历史。它们都仅变成一种象征的符号。仅存下几个聊胜于无的人传承者这种文化以避免使他们真正消亡。但从另一个意义讲,它们已经在历史中消亡了。而现在,书法再深厚,大家还是拿着键盘狂敲五笔。国画再变革,好莱坞的动画电影依旧天天刷新票房。我很恐惧,书法史到了以后变成了印刷字体史,美术史到了以后,变成了电子图像史。但这就是时代的主流,这就是艺术的变迁,这就是沧海桑田,这就是在时间的面前,再古老的东西,也会有走向消亡的一天。
          但愿我的这些所有想法,都只是我的意淫,我当然希望我只是在意淫。
          最后不管怎么说,我们应该感谢有这样一群搞当代书风的书法家在和打印机体对抗。虽然他们处在这个时代也确实比较尴尬和艰难。虽然我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。另外我们也感谢像二田这样的当代美书书家,你们是时代的产物,也是这个时代书法审美演变的见证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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